经中日双方商定,在曼谷亚太经合组织第二十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习近平主席将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双边会晤。这是约3年来中日首脑首次面对面会谈,也是岸田就任首相以来首次与中方领导人线下接触。
外界关注,继中美元首近日进行3个多小时的会晤之后,中日此次最高层互动将对全球第二、第三大经济体之间的关系产生何种影响。同为亚洲经济重要引擎的两国,又如何在首脑外交引领下寻找推进地区和平发展的相处之道?
重要意义
上一次习近平和日本首相的面对面会谈,还要追溯到2019年12月。当时,习主席与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北京举行会晤。双方领导人达成共识:要共同致力于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日方还邀请习主席第二年春天访问日本。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乱了既定的双边交往安排。在疫情肆虐的3年中,两国高层互访基本停止。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两国关系进入“知天命”之年,本应变得更成熟、更有可预期性。但日本对华外交的摇摆性,让人对双边关系的不确定因素感到担忧。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日首脑时隔近3年首次面对面交流,被寄予广泛期待。日本舆论将两国领导人坐下来面对面沟通视为一次难得的契机,“对未来两国关系走向极为重要”。新加坡等亚洲其他国家的学者也认为,会晤是个“积极的消息”,有助于缓解亚洲两大经济体潜在的“战略不信任”。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胡令远表示,此次会晤对于推动中日关系沿着正确轨道发展具有特殊重要意义。
对中方而言,这是新冠疫情以来中国最高领导人首次与日方首脑线下会晤。虽然疫情期间双方也曾有过互动——包括去年10月岸田当选日本首相后双方领导人通话、今年9月纪念邦交正常化50周年之际互致贺电等,但这更多侧重于节点性、表态性的互动。“要让彼此深入沟通,还是面对面最直接、最有效。”
这也是中共二十大后习主席首次与日方领导人接触。在中国确定新的发展方向和对外交往方针之际,中方将更明确地向日方阐明对中日关系和世界大势的思考。
这还是在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之际举行的一次首脑会晤。50年来,包括中日四个政治文件在内的一系列重要原则共识,成为两国关系长期相对稳定发展的定海神针。在两国关系处于十字路口的关键时刻,重温邦交正常化的初心,恪守四个政治文件确立的各项原则,无疑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对日方而言,会晤也给岸田提供一个重新思考和调整对华外交、使其更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的机会。
胡令远认为,岸田属于自民党“宏池会”,这一派系有重视中日关系的传统。然而,受到内政外交制约(包括自民党内的执政根基、安倍遇刺后日本政坛的“失重感”、美国利用日本加大制衡中国力度等),岸田的对华基本考量和举措并未真正成熟,其对华政策与一般预测相比也呈现“反向”或“滞后”特征。
例如,岸田口头上表示“愿推动构筑建设性、稳定的日中关系”,但行动上却在配合美国“印太战略”方面加快步调,尤其是加强同北约的勾连、在涉台问题上错误言行不断,触碰中方红线等等。“相信此次与习主席会面,能促使岸田深入思考:如何将中日这一重要的双边关系调整到较为理想的状态。”
此外,中日首脑会晤之前,中美元首已举行过3个多小时的会谈,致力于建设性管控分歧。这对日本可能也会起到示范作用,为日本高层对华沟通创造一种“减压”的氛围,有助日方更深入了解中方的外交战略和意图。
题中要义
如何顺应潮流大势,坚持和平友好,深化互利合作,妥善管控分歧,共同致力于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应是此次中日首脑会晤的题中要义。
一是双方对于中日关系发展现状和未来走向的见解——如何在形成“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共识的基础上,将这一理念具体化,进一步为两国关系长远发展确立框架和方向。二是中方围绕台湾等核心利益问题表明的关切,及其对日方释放的信号。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吕耀东表示,眼下中日关系遇到一系列困难,但双边关系总体仍处于相对平稳状态。
这些困难,一是来源于全球大变局的影响,二是来源于双方由来已久的纠葛,例如历史问题、东海问题、钓鱼岛问题等,三是来源于东亚地区局势的演变,尤其是以美日同盟为外交基轴的日本受到美国因素的严重干扰,多次在台湾问题上说三道四,破坏了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的原则。
因此,如何坚持1972年中日联合声明中的精神和原则,不偏离多年来确保两国关系平稳发展的政治基础,在当下尤为重要。“没有起点,就没有未来。忘记初心,中日关系就失去继续发展的根本。”
胡令远认为,日方在台湾问题上走得比较远,应当认识到这是事关中日关系政治基础的重大原则问题,必须重信守诺。
除了中日存在的分歧需要及时沟通、管控,合作议题也受到外界特别的关注。
目前,中日经济关系依然强劲,去年两国贸易额达到3714亿美元,创历史新高。胡令远表示,岸田如果想长期执政,就必须将他提出的实现增长与分配良好循环的“新型资本主义”落地。而对于外向型经济体日本而言,要想做大经济增长蛋糕,与中国的经贸合作是一个重要方面。
因此,一方面,中日应致力于在双方优势领域开展合作,发挥现有多双边机制的作用,夯实经贸关系压舱石。另一方面,也要拓展新的合作领域,在气候变化、应对疫情、数字经济等领域深挖潜力。
吕耀东说,中日首脑会晤是在APEC多边外交舞台上唱响的“双边戏”,从议题设置看自然包括如何使中日双边合作更利于亚洲的整体发展。而事实上,中日关系的“健康指数”也事关亚洲的繁荣稳定。
当下,虽然全球经济低迷,俄乌冲突持续,但东亚经济圈仍显示出一定的韧性和活力。中日作为“搬不走的邻居”,如何通过深化互利合作来致力于亚洲的发展振兴,尤其是利用好RCEP、CPTPP等机制来营造开放互利的格局,应当成为超越双边范畴的更大主题。
机遇与挑战
“正如中方多次强调的,当前的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中日关系不进则退。”胡令远说,展望未来,中日关系机遇与挑战并存。
机遇体现在,两国在区域治理方面有着共同的利益和课题,比如在实现双碳目标、绿色发展方面存在共同战略需求。挑战则集中于地缘政治领域,“这主要源于日方未能客观理性地看待中国的发展。”
胡令远说,回眸中日邦交正常化50年的历史,我们能找到中日的相处之道——第一、第二个政治文件,强调了双方和平友好的基调。第三个政治文件,是在冷战结束后对两国如何相处进行“再定位”。第四个政治文件,则形成于中日双方综合实力逆转的前夜,来确保两国关系未来适应这一变化,实现互惠互利。在最近的10多年间,中日高层也不断通过达成新的共识,来管控分歧,顺应新形势的变化。可以说,双方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致力于求同存异,找到新的利益平衡点和最大公约数。如果能够恪守这些原则和共识,就能为各方创造更大的机遇。
例如,中日在推动“一带一路”第三方市场合作方面,就提供了“化竞争为合作”的范例。只要双方以战略和长远眼光,从两国根本利益出发,将“互为合作伙伴、互不构成威胁”的政治共识落实在行动中,排除干扰,就完全可以将制约对方的平台转变为合作的平台,使中日关系得到多层次的建构。
吕耀东认为,美国因素对中日关系发展构成挑战,也对东亚和平稳定构成冲击。日本要求中国采取“负责任的行动”、在对华外交中突出“建设性”,这实际上是被美国的价值观外交“带节奏”,是以“规范性”替代真正的“建设性”,希望借此塑造中国的行动。这显然是中国不能接受的。中方希望日方从地区整体利益的大局出发,来思考如何为惠及亚洲国家共同利益发挥建设性作用,看清多极化、区域一体化的时代潮流,共同反对零和博弈与阵营对抗,促进地区稳定和区域融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