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证实，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政治局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于当日凌晨在伊朗首都德黑兰被暗杀。
消息一出，举世震惊。
哈马斯随后发布声明称，哈尼亚是在其位于伊朗的住所内遭以色列空袭身亡，誓言对以进行报复。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也表示，伊朗有责任为哈尼亚之死复仇。联合国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中方表态坚决反对并强烈谴责对哈尼亚的暗杀。
截至目前，以色列军方尚未就此置评，也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表示对这起袭击事件负责。
2024年3月，伊斯梅尔·哈尼亚在伊朗首都德黑兰出席新闻发布会。图源：新华社
一
究竟是谁暗杀了哈马斯最高领导人？
多位中东问题专家告诉侠客岛，事件真相尚需调查，目前舆论普遍认为以色列有较大嫌疑。
“7月27日，以色列占领的戈兰高地一个足球场遭火箭弹袭击，造成至少12人死亡，以方认定此举是黎巴嫩真主党所为，之后以安全内阁授权对黎巴嫩真主党进行军事报复。此次暗杀哈尼亚，可能就是以方对伊朗及其代理人的报复。”复旦大学中东研究中心主任孙德刚表示，近期以色列多面出击，7月30日空袭了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南郊，之前对也门胡塞武装发动袭击；以方的打击目标也非常明确，就是伊朗及其领导下的“抵抗轴心”。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研究员李伟建分析，若此次暗杀确系以色列所为，可能有几方面背景：
首先，巴以在加沙地区的冲突处于关键胶着状态，各方都希望停火，但以总理内塔尼亚胡表态强硬，称以方有关军事行动致力于实现消灭哈马斯、被扣押人员获释、加沙地带不再对以色列构成安全威胁三大目标。“定点清除”哈尼亚，或许是以色列“消灭哈马斯”目标的行动之一。近日，巴勒斯坦各派签署“北京宣言”，实现内部和解，以色列可能担心再无理由将哈马斯视为“恐怖组织”予以打击。
其次，近日内塔尼亚胡访美，与拜登、哈里斯会晤并在美国会发表演讲，试图寻求美方对以在加沙地带军事行动的支持，但未获实质性回应。尽管美方并未改变支持以色列的一贯政策，但要求停火已成美国主流看法，内塔尼亚胡对此心有不甘。
此外，内塔尼亚胡一再坚持消灭哈马斯，是为维护执政联盟内部极右翼势力的支持。此前极右翼威胁，一旦结束军事行动就退出联合政府，这将导致政府垮台。若“消灭哈马斯”的目标无法在短期内实现，不排除以政府会采用“定点清除”哈马斯最高领导人的做法，给极右翼势力一个交代。
这是7月30日在伊朗德黑兰拍摄的伊斯梅尔·哈尼亚（中）。图源：新华社
二
暗杀者为何选择此时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下手？
据报道，哈尼亚前往德黑兰是为出席7月30日下午举行的伊朗新总统就职仪式。孙德刚认为，哈尼亚长期住在卡塔尔，中间也去过土耳其，这次去伊朗显然放松了警惕，毕竟奥运会期间战事一般要暂停。
“以色列和伊朗支持的代理人冲突全面升级，以色列和哈马斯的谈判持续数月也没有实质进展，如暗杀确系以色列所为，或许是以方希望借机表明强硬立场。”孙德刚说。
至于“定点清除”的地点，李伟建认为，若真是以方干的，选择在伊朗而非其他阿拉伯国家下手，可能是考虑到与这些阿拉伯国家的关系，近年来以色列已与部分阿拉伯国家关系缓和，并寻求建立外交关系。在那些国家动手，势必引发阿拉伯世界愤怒，给阿以关系带来负面影响。
伊朗则不同，与以色列关系一直紧张。内塔尼亚胡近日更是表态“伊朗对美国、以色列和我们的阿拉伯盟友构成最大威胁”，呼吁美以打造类似北约的军事联盟对付伊朗。本轮巴以冲突以来，以色列多次试图挑起与伊朗的矛盾，比如空袭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双方互相用导弹打击对方本土等。
孙德刚说，伊朗存在安保漏洞，也是袭击方的考量因素之一。光是今年，伊朗就遭受不少安全袭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伊朗制造爆炸事件、恐怖组织“正义军”袭击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军官、以色列袭击伊朗本土……在安保及反恐方面，伊朗尚存薄弱环节。
7月30日，佩泽希齐扬在伊朗德黑兰的伊朗议会宣誓就任伊朗总统后发表就职演说。图源：新华社
三
今年1月，哈马斯二号人物阿鲁里在黎巴嫩遇袭身亡。当时舆论就普遍认为是以色列干的。
李伟建对侠客岛表示，对哈马斯而言，接连损失高层领导人是重大打击，但哈马斯内部不会陷入瘫痪。“哈马斯下属武装派别‘卡桑旅’位于加沙地带，受地理位置和地区局势影响，与在海外活动的哈马斯领导人联络并不畅通，暗杀事件对哈马斯军事力量和作战部署的冲击不会太大。”
“哈马斯眼下最紧要的任务是选出新领导人。”孙德刚说，哈马斯高层应意识到，只有加入巴解组织，才能维持自身存续，否则很可能在以色列打击中被成建制消灭。当然，哈马斯也可能更紧密融入所谓“抵抗轴心”，跟伊朗、叙利亚、也门胡塞武装、黎巴嫩真主党等密切联系，同时寻求土耳其等力量支持。
哈尼亚之死是否会在中东掀起更大风暴？
孙德刚认为，此次事件后，正在进行的以色列、哈马斯“人质换停火”谈判，因一直主张谈判的哈尼亚身亡，恐难继续。
巴以冲突、中东局势的不确定性也会增大。孙德刚说，哈马斯誓言报复以色列，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土耳其和伊朗也对以发出警告，如相关方出台举措进一步反制以色列，未来中东乱局还将持续。
李伟建表示，暗杀事件后，哈马斯跟以色列的谈判势必停滞，哈马斯对以色列的态度也将更激烈。尽管哈马斯的军事力量被削弱，短期内对以进行报复的能力有限，但仇恨在加深。
军事手段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一系列复杂矛盾也不可能随某位政治人物的身亡而消失。持续多年的巴以冲突一再证明，武力换不来和平，追求自身的绝对安全，只会让本国和中东地区陷入更加不安全的危险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