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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胡令远:深度 | 本周末的参院选举,岸田“期中考”能打几分?

发布时间:2022-07-07浏览次数:18

(来源:《解放日报·上海观察》,2022年7月7日

在持续创纪录的高温下,本周日,日本三年一次的参议院选举将举行投票。

这场选举被视为对执政9个月的岸田文雄政权的中期考核,同时也将关乎岸田本人的首相生涯长度。

外界分析,根据民调,执政联盟守住参议院多数席位当无悬念,但要赢得绝对多数的大胜却非易事。不过,对岸田而言,只要延续目前的半数优势就是胜利。这意味着他的政权将能站稳脚跟,在未来无国政选举的“黄金三年”里有充分的空间施展手脚,而他的内外政策也将决定日本未来数年的国家走向。

一场有分量的选举

在日本政治生活中,相比能定政权生死的众议院选举,参议院选举的分量似乎没有显得那么重。但是,710日的这场选举却格外引发关注。

按照日本媒体的说法,虽然这次选举不会产生新政权,但将影响日本政局未来几年走势以及首相岸田文雄能否长期执政。

而这些重大影响都取决于此次选举中125个席位的最终归属。

日本参议院现有248个议席,此次改选124席,外加一个议席补选,朝野政党将围绕125个议席展开争夺。如果岸田能带领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执政联盟获得多数席位,那么意味着岸田政权将迎来无国政选举的“黄金三年”。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刘江永指出,这次参院选举之所以备受关注,一是关系到岸田内阁未来政权稳定性和内外政策走向,特别是中日关系走向。二是选举结果将对日本的安全和防卫战略产生深远影响,尤其是能否为修改和平宪法创造条件。

据《日本时报》称,参议院虽然主要是作为众议院的制衡力量,但是在与宪法有关的问题上,参议院与众议院具有同等重要性。发起修宪动议需在众参两院分别获得三分之二以上议员支持。目前,朝野修宪势力已在众议院控制三分之二议席,如果在此次参院选举中也能跨越这一门槛,修宪进程将被注入动力。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胡令远表示,一般来说,参院选举是对现政权的中期考核,虽然分量上不如能直接决定政权更迭的众院选举,但是对执政党以及首相的政治命运会产生重要影响。历史上,不乏因为参院选举失败而变成“短命”首相的先例。比如前首相安倍晋三第一次执政下台就因为参院选举失利。一旦选举结果与执政党预期差距很大,就会动摇执政基础,带来巨大执政压力,甚至迫使执政党以换相自救,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选民关注哪些议题?

疫情持续、物价上涨、日元贬值、罕见高温、供电紧张……各种闹心事交织在一起,构成这次选举的复杂背景。

据共同社报道,对于这次参议院选举,日本选民最关心的是经济、就业、劳动政策等议题。

其中,通胀尤其受到选民的关切,也是朝野两党激辩的焦点。

俄乌冲突以及日元大幅贬值,推升了日本国内能源和食品价格走高,使得日本通胀率7年来首次超过日本央行设置的2%目标。

对于一个长期通缩的国家来说,通胀应该会让日本央行松一口气。然而,由于日本许多家庭20年来没有加薪,工资跑不赢物价,一时之间,生活成本上涨让普通民众感到压力和痛苦。

日本央行周三一项调查显示,近90%的日本人认为物价较去年同期上涨,达到14年来最高水平。

28岁的佐藤在一家杂志出版社工作。她说,由于物价太贵,她减少了外出就餐次数,也不买水果了。

食品涨价甚至波及日本学生的餐桌。一些学校不得不把原本午餐搭配的新鲜水果换成果冻。

日本主要在野党立宪民主党更是抓住通胀把柄狠批执政联盟,并将当前通胀称为“岸田通胀”。

民众对通胀的担忧确实挫伤了岸田的人气。日本广播协会(NHK74日发布的一项民调显示,岸田的支持率跌至54%,低于三周前的59%

佐藤说,在这次参院选举中,她将有生以来第一次投票支持在野党。

可能考虑到通胀带来的变数,岸田很谨慎地为自民党设立了一个低标准,即至少维持55席以确保获得多数席位。

刘江永说,岸田之所以定下低调的指标,与目前日本民生困境有关,包括物价上涨工资未涨、俄乌冲突推升能源价格,再加上日本今夏遭遇罕见高温加大电力供应缺口,无不加剧民众的不满情绪。对岸田来说,这次参院选举某种程度上也是“逆风选举”。

除了通胀等民生话题,修宪议题也成为本次参院选举的另一个潜在关注点。

NHK一项民调显示,42%的受访者认为优先关注与经济问题相关的政策,但17%的受访者表示外交和安全政策是优先关注事项。

“这可能是大约20年来,外交政策和安全问题首次冲上选举议程的第一线。”日本政治杂志《内幕》主编岁川隆雄(Takao Toshikawa)说。

舆论认为,俄乌冲突爆发后,加剧日本民众对不确定的地缘政治环境的担忧。路透社援引一项民调显示,近三分之二的选民支持强化军事发展,可能显示出民众对修改宪法的抗拒出现软化。

胜选后能更加自主?

民众或许会拿通胀惩罚岸田,但是外界普遍认为,岸田执政9个月来没有致命失误,相反还在安保、外交方面以积极强硬的姿态在国际舞台上显示存在,再加上在野党支离破碎、势单力薄,执政联盟继续掌控参议院当无悬念。

分析人士认为,即使无法取得绝对多数,但只要能确保多数就是胜利。

胡令远表示,从众议院到参议院,岸田如能率领自民党接连拿下两场重要选举,说明岸田9个月来的执政能力得到确认。

“如果说赢得众院选举是站住脚,那么赢得参院选举将是站稳脚跟。”胡令远说,这对岸田巩固政权,增加话语分量,走向长期执政带来利好。

而且,在未来没有全国范围大型选举的“黄金三年”中,由执政联盟一统两院,而非出现扭曲国会的局面,岸田施政的掣肘因素将大大减少。

路透社评论,执政联盟若赢得参院选举,将使岸田对自民党有更强的控制力,能走出前首相安倍晋三的强势阴影,确立自己的首相地位。

胡令远预计,岸田会对内外政策有所调整,形成其独特的执政风格,以便能够长期执政。

具体而言,一是施政重心或将从安保、外交转向经济。

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岸田上台后却在对外政策上展示强硬,且积极配合美国“印太战略”与处理俄乌冲突。在胡令远看来,因为考虑到选举因素,以及日本国内政治正确,其中不乏政治表演成分。而且,拼经济是慢活,短期内不宜出成绩,但在安保、外交领域发力容易出亮点,这也是策略性考量。但是,政权站稳脚跟后,岸田可能会回到拼经济的轨道上,这也符合岸田传承的自民党派系宏池会的理念。预计岸田会出台经济发展战略,逐步以“岸田经济学”即“新型资本主义”,来取代主张新自由主义的“安倍经济学”,强调增长与分配的良性循环。

二是对华外交或将趋于务实,特别是务实发展对华经贸关系。重视中国市场与对华合作是实现“岸田经济学”的题中应有之义。但需要注意的是,岸田不会放弃其力推的经济安保体制,未来在高科技与军民融合两个领域料将收紧政策。

此外,在全球、地区战略层面,特别是安保领域,预计岸田仍将沿着日本国内政治的既定轨道前行,即继续维护与美国牢固的同盟关系。

在刘江永看来,岸田上台以来表现出的外交鹰派色彩并非一味迎合选举,作为日本历史上曾担任较长时间的外相,岸田在安倍执政时期就已经是日本国家战略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他的对外言行一定程度上是在实施日本国家战略。即使赢得参院选举,其执政地位得以稳固,也不意味着岸田在获得更多自主性后会大幅调整外交安保政策。预计岸田仍将推行其“新时代现实主义外交”,包括继续推动建设“自由开放的印度太平洋”、修改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等。他已放话年内将修改三个与安保相关的文件,还将增加国防支出,无论选举结果如何,这些恐怕不会改变。

至于修宪前景,刘江永认为,如果修宪势力此次获得超过三分之二的参院席位,修宪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政治课题。因为众议院已达到这一门槛,自民党内的修宪派很有可能会推动岸田修宪。而且,未来三年不再有重大国政选举,已无后顾之忧,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修宪议程。但是岸田所传承的宏池会有护宪传统,岸田一边曾表示支持修宪,一边又自称仍是宏池会的传人,岸田最终会作何抉择值得关注。

胡令远认为,修宪不仅需要跨越参众两院三分之二的门槛,还需要过半国民支持。但在日本国内,不少有识之士和国民对修宪后果有清醒认识,那将意味着日本听命于美国全球战略的风险会加大,这对日本是不利的。相反,保留现有和平宪法,不仅能作为与美国博弈的一张牌,还能最大限度确保日本国民生命安全。而且,对政治家而言,将修宪付诸国民投票将是一场高风险赌博,一旦失败,首相必须担责下台。这也是安倍执政7年多来一心推动修宪都未如愿的原因所在,岸田会否去冒此风险也要打上问号。